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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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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

容簌衣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, 無意識後退了幾步。

聚靈術……仙靈破碎……

那麽,自己的重生是什麽?

若是重生,仙靈怎會破碎?

她忽然生出了些許茫然。

謝行簡似是聽到了動靜, 顫了顫鴉睫,睜開眼睛, 一瞬便看到了容簌衣,眼角眉梢都舒展開。

其實他昨日把她氣走之後就後悔了。

他面色蒼白, 卻還是對她綻開一抹笑:“你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我。”

容簌衣:“哪種眼神?”

謝行簡忽然垂下眼睫, 喝了勺藥, “想嫁給我的眼神。”

但沒等她開口,他便自嘲道:“可我知道, 你不願。”

他將藥碗置到桌上, 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。

容簌衣不經意般問道:“聽聞昆侖有溯世鏡, 若要打開需要付出什麽代價?”

謝行簡道:“逆天改命, 折損壽元, 你受不了這種痛的,為何突然對此感興趣?”

上一世, 他烏發如雲, 如今已滿頭銀發。

一切都告訴她,她的猜測是真的。

有些事,無須謝滄舟解答,她已找到了答案。

謝行簡先以聚靈術讓她死而覆生,再以溯世鏡和她一同回到過去。

空青仙君探到她身上昆侖咒術,故而去詢問謝滄舟,空青仙君知道了些什麽, 回來後空青仙君便封印了她的靈脈,從此她靈力貧瘠。

容簌衣靜靜看著他。

無論是原諒他還是和他斬斷關系, 此刻他將靈力散盡而亡,她必須要中斷這聚靈之術。

謝行簡玩笑道:“我已經冷靜下來了,別用這麽深情的眼神看我,你現在就算想嫁給我,我也不會娶你了。”

他多次逆天而行,身體損耗過度,今天醒來,能感覺到身上的靈力開始消散了。

他其實很後悔昨日又對她發脾氣。

他還是很想見到她。

幸好,她又出現了。

她也輕笑:“若我說我改變主意了呢?”

謝行簡一僵,目光慢慢黏上她。

“我願意和你結契,但是……”容簌衣頓了頓,繼續道,“我並不愛你,如此,你可會願意?”

謝行簡楞了,目光漸漸潮濕。雖然和想象中不一樣,但也是極為甜蜜的話了。

他之前想,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和她重新開始。不愛他沒關系,愛別人也沒關系,時間久了,她總能發現他才是最適合的那個。

可現在他和她沒有天長地久了。

其實,一直以來都沒有,是他奢求。

容簌衣見他遲遲不回答,起身要走,“你既然不願,那以後不見了。”

“別走……”謝行簡忽然攥住她衣角,“我願意。”

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,她好不容易答應他,再容他自私一回。

謝行簡這一整日的心情都好了起來,一直牽著容簌衣的手,即使有長老來探望,他也沒有松開,好像就是故意讓人看到,他們兩個確認了心意。

昆侖長老一一知道了此事。一向反對的他們這次竟然沒再阻攔,只是悄悄嘆氣。

謝行簡當下便選了個日子,定了婚期。

二人結契之事很快在昆侖仙境傳開。

因為容簌衣說要一切從簡,此事除了昆侖仙境之內的修士,只有兩人相熟的朋友知曉。

其他仙境宗派並不知曉,昆侖仙境正在悄然準備著一場喜事。

*

與此同時,流桑帝主廣開後宮的旨意下達後,這一日終於開始擇選帝後,此次擇選大張旗鼓,仿佛要讓全天下知道。

殿內,時微明隨意翻看著畫像。

負責擇選的仙官道:“帝主大人,這些畫像上的女子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,不僅才貌雙絕,修為也在女修中排的上名,絕對滿足帝主您的要求。”

他輕嗤一聲,隨意將畫像扔在一旁,他忽然發現,他都沒看過某個人的畫像,也沒人給她畫,是她不配。

時微明雙眼低闔,雙眼中充斥著血絲,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壓抑。

他緩步走到窗前,看到春容殿外的女子。

流桑仙境對帝後有修為要求,因此有武試。

比試正到精彩處,此刻臺上是位藍羽衣裙劍修女子、烏金雲繡衫刀修女子。

最終刀修女子一刀將劍修女子劈下了臺,站在了臺上,神采奕奕。

青衣劍修女子雖然輸了,面上卻也神采飛揚,一拱手下臺了。

仙官觀察到了他的視線,道:“那位刀修女子境界已經在動霄期後期,也算是女修中的頭一位了,帝主大人你看……”

仙官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,他發現時微明看的是被打下臺的那位劍修女子。

仙官想了想,道:“那位青衣女子是青鸞神族流雲仙尊,葉流霭,師從昆侖仙境歸胤仙君,還自創了一套流雲劍法,所謂榮曜秋菊,華茂春松,也是個端莊大氣的女修,是個不錯的選擇……”

時微明慢慢勾起一絲冷笑:“上古青鸞……”

“把她留下。其他的,賞,打發出宮。”

葉流霭下臺後,開始嗑瓜子,等待出宮。

身側一女修道:“仙尊敗了,怎的還如此高興?”

葉流霭道:“我爹覺得這是門好親事,我是磨不過我爹才來參加的,並非出自本意。”

女修道:“仙尊……不會是故意輸的吧?”

葉流霭:“小聲些。”

女修道:“流桑帝主足夠強也足夠英俊,不是好親事嗎?”

葉流霭道:“他曾經的心上人,我見過的。”

女修八卦道:“是位怎樣的女子呢……”

葉流霭想了想。

當初師兄讓她將芳華鐲給那女子,她自然打聽過她的事,她們還切磋了一番。

她想起那日。

她本想將容簌衣打下懸崖,哪想到她也被容簌衣劈中了一下,兩人雙雙墜下萬丈懸崖。

墜落之際,容簌衣被一棵矮松掛住,竟然攥住了她的腳踝。

她挑眉,覺得這人真有趣,她乃青鸞後嗣,會飛的,怎麽也不可能摔死。

“我在跟你打架,你拉我幹嘛?”

容簌衣道:“我無意殺你,只是想拿回我的玉佩。”

她冷哼一聲,亮出了翅膀,把人提上去了。

後來她破綻百出,輸給了容簌衣。

不過,究竟是怎麽輸的,她心底清楚。

此刻容簌衣應該還在昆侖和師兄敘舊。

待此事結束,她打算親自回昆侖一趟。

比試已告一段落,女修被遣散,葉流霭也跟著人群離開。

然而一仙官攔住了她的去路。

“仙尊請留步,帝主大人有事找您一敘。”

眾人艷羨的目光投來。

葉流霭心底一咯噔,她都輸了,表現平平無奇,和這流桑帝主也不相熟。

他都開始選新的帝後了,看起來這麽快就放下了前相好的,就算是發現她做了什麽應該也不會遷怒她吧?

書房中。

書案前鋪開了一張地圖,其上畫著十境九州的山川河流,上面滿滿都是用筆做的標記。

此時時微明的筆尖點唯一一處未做標記的山上,下方有四個小字:昆侖仙境。

前段時日,昆侖仙君受傷,昆侖閉山,連信都很難送進去。

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派人尋找,而地圖上畫的所有地方他已親自去過,只有這一處未去了。

謹言道:“當初是她自己離開,可見對帝後之位無意,眼下您都要立新帝後了,她竟然還不將護心麟交出來。那麽多珍寶不要,非要取走護心麟,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。”

時微明只是出神地看著地圖,好像要盯出個窟窿來。

謹言道:“當初她趁您重傷時離開,害您傷勢加重,她那樣待您……待屬下找到她,定然將其就地格殺,再取回您的護心鱗!永絕後患!”

時微明倏然瞥來,目光如冰刀切入:“吾會自己動手。”

謹言意會:“那屬下必會將她完好無損地抓回來,隨您處置……”

時微明又將視線落回地圖上。

這時,有人通傳,葉流霭到了。

葉流霭多少有幾分心虛,進來時回避了時微明視線。

然而時微明眼皮都未掀一下,只淡淡道:“明日,吾和仙尊一同去昆侖仙境,此行另有要事,煩請仙尊不要聲張。”

葉流霭松了口氣應下,但很快又覺不妥。

葉流霭回到住處,寫了封加密靈符,傳送的方向是昆侖仙境。

*

昆侖仙境,謝行簡收到了葉流霭的加急靈符,垂斂著泛冷的目光。

沒過多久,容簌衣推門進來了。

自從答應和謝行簡結為道侶之後,她每日都會來看他。

謝行簡道:“簌簌,明日,你可願幫我下山一趟?”

“我想勞煩你幫我打造一把新的劍,這是打造圖紙,當然,你若覺得不妥可以修改。”

容簌衣看了眼,已了然於心,“好。”

謝行簡看了她片刻,將她發絲撩到而後,抵上她額頭,緩緩貼近。

在他將要吻上來時,她腦海中閃過似曾相識的畫面,是另一個人眷戀地貼著她額頭吻上來的畫面。

“你是我的……你的身你的心都是我的……”

她心底有股說不清的抵觸,忽然推開了他:“抱歉……”

他安靜看著她,“沒關系。”

她走出房間後,掌心捂上胸口,從前從未想過和誰結為道侶,在她看來和誰結道侶都一樣。

為何方才他吻上來的那一瞬間,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和另一個人的回憶,而她心口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紮入,全身都升起抵觸感。

她摸到胸口的一片硬物,取出了藏於心口的護心麟,鱗片在月光下泛著熠熠如雪的光,她仿佛看到了那個人淵懿如海的眼睛。

腦海中浮現出他抱著自己躲開流桑帝主一擊時,被風吹過的發絲,他面色漠然,胸口暈開血色瓊英,而她完好無傷。

他一言不發地取了定雷珠和護心鱗,獨自一條龍在水中舔舐傷口的樣子,小心翼翼將神珠和護心鱗放在她手心的樣子。

她皺了皺眉,有這種感覺,是因為護心鱗嗎?

她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。

她走在路上,幾位討論著什麽的昆侖弟子迎面走過。

“聽說流桑帝主今日舉行了擇選帝後大典,留下了一位女子……”

“他選帝後,你這麽興奮做什麽?”

“因為那位女子就是我們昆侖的師姐啊,我曾經見過的……”

他們的討論隨著腳步越來越遠。

容簌衣頓在原地,聽著有關他的好消息。

先前她想離開,以後,也只能漸行漸遠。

他很快會有新的開始,以後不會再尋她了。

她看著手中閃閃發光的鱗片,她不能再將他的護心鱗留在自己身上了,明日便去還吧。

*

第二日,時微明和葉流霭來到昆侖仙境。

一到仙境,葉流霭急著去探望師兄,便和時微明分開了。

昆侖長老和時微明寒暄過後,因有要事在身,便命弟子帶他在仙境四處走走。

本是昆侖弟子帶路,但走著走著發現時微明不見了,嘀咕了聲怪哉,回身去找。

時微明很快將昆侖仙境每個房間找了一遍。

金烏西垂,他從最後一個房間走出來後,駐足原地,似是失了方向。

從昆侖山巔眺望,此處白霧漫無邊際,山川河流美不勝收,像是一雙溫柔的眼睛。盛起的霞蔚也像是微彎的眼角。

他恨她。

他離開了昆侖仙境。

*

此時,容簌衣悄悄出現在流桑仙境,卻未見到時微明。

護心鱗珍貴,未免事端,她想當面交還。

她等到天色漸晚,他還未出現,只能離開流桑,但她沒有回昆侖仙境。

*

雲都火樹銀花。

不知哪家有喜事,鑼鼓喧天,比上一次來時還要熱鬧。

她混在喧嚷的人群中,也被新婚的喜悅感染了,眼角微彎。

她又看到了之前買過那家的糖人鋪子。

上次,她買時還是和時微明一起,只是他各種挑剔,也不愛吃糖,她買了他也不要。

攤主看了她一眼便認了出來,“小姑娘,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呢?”

這般漂亮的小姑娘,自是一眼難忘。

她回神,笑笑未答,見還剩兩個現成的小糖人,便道:“就這兩個吧。”

正要付錢,桌上突然出現了一錠銀子,身後突然響起道冷淡的聲音。

“她要的,我付了。”

攤主看到桌上的銀子雙眼發光。

容簌衣聽到熟悉的聲音一僵。

驀然回首,火樹銀花後,那人神姿秀徹,清拔高華,如隔雲端。

此時渾身透著淩人的侵略感。

他清冷如雪的目光,如冰一般切入她眼中。

攤主正要找零,發現二人已經消失不見。

時微明和容簌衣出現在無人深巷中,他一路攥著她手腕的力道如金環鐵箍,連停下也未放開。

容簌衣自知理虧,垂著眼睛,看了看手中的小糖人,“……你想吃嗎?”

她知道他不愛吃,這句話只是為了緩解尷尬。

他一瞬不瞬看著她,忽然極淡地冷笑了聲,“好啊。”

她說不出哪裏古怪。

下一息,他已俯首,吃掉她唇上沾的糖霜。

她震驚。

芳華鐲不知何時被取了下來,掉在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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